“哦，你都见过什么妖怪啊？”
小妖精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但心跳已经不由自主地快了许多。
孙朗哼了一声，傲然道：“那可实在是多了去了！世间的妖怪，分门别类，划纲标种，实在多得不得了，哪能一一数得过来？”
小妖精闻言，心中立刻生出了“哇他懂得真多”的高山仰止感，然后就听到婊人格的叹息：“又开始了。”
谢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眨了眨眼睛：“……比如呢？”
孙朗竖起了一根指头：“隙间童姥，听说过没？”
小妖精一脸茫然地摇头。
“孤陋寡闻。”孙朗叹道，“好吧，古往今来，有死物经年吸收天地灵气而成精怪者，譬如那些船妖舰精，流窜于网络之上，诱骗死宅钱物，这你总听说过吧？”
谢唯瞪眼道：“……船还能成精？还有，网络是什么？”
“哇，果然是个乡下丫头啊。”孙朗叹气道，“年轻人，你还要多读书，见识如此浅薄，不觉得丢人吗？”
谢唯怒道：“你是不是在唬我啊？什么隙间童姥，那是什么鬼名字，还有船精什么的，船怎么能成精呢？”
“船怎么不能成精了，枪都能成精，刀剑都能成精，连大便都能成精呢！”
孙朗斜眼道：“还有，说话注意点，这隙间童姥，可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这隙间二字，是她的本领和手段，这童姥二字，则是她的特性……”
小妖精不服道：“又是童，又是姥的，难道她是个十几岁的老太婆不成？”
孙朗激动道：“对啊！你这孩子真是聪明伶俐，真该被一巴掌糊到键盘上……”
为什么要挨巴掌，键盘又是什么，完全听不懂……
小妖精好歹玩了一次心机，想要若无其事地打听一下角虎的事情，如果能以局外人的身份诱使孙朗讲出兄长的事情，再若无其事地探一探口风，了解一下前因后果，那也是好的……谁知道孙朗居然不上钩，反而乱七八糟地说了些她从没有听过的东西。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将其当成了孙朗的敷衍塞责。
谢唯不满道：“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名字，也没有听过船精剑妖的，你就不能说些我能听懂的东西吗？比如说……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总不能直接提角虎吧？这样的话，一下子就会暴露掉的。
谢唯急中生智，顿时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个粗鲁无礼、蛮横霸道而转眼间就被手撕的妖怪王子：“比如说那个古雕！你也看到他的尸体了吧！”
孙朗惊了一下：“诶哟，你不说我居然都忘了，那孩子的尸体还被我埋在那里，没来得及收割呢，满身的素材啊……”
小妖精冷冷地望着他，居然连激将法都用上了：“你顾左右而言他，是不是一问三不知，只能编造我所不知道的东西搪塞我？”
可惜，孙朗这些年跟人斗嘴斗惯了，激将法这种低级的技能简直破不了防，他嘿然道：“哇，我小时候都是听着妖怪的故事长大的，什么倩女幽魂啊，什么白蛇传啊，什么婴宁啊，还有西游记那一大堆故事啊……”
谢唯正是天真烂漫、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年纪，虽然此时愁绪百转，但奈何孙朗的语气实在太过随意轻松，连带着她自己都苦大仇深不起来，从他嘴里听到一个个好像很厉害的故事名字，一时之间，她竟然也有些好奇：“那……那都是些什么故事啊？”
“这个……”孙朗总结了一下，说道，“前面那些是讲怎么艹妖怪的，后面那个是讲怎么杀妖怪的，人类关于妖怪的传说故事，也就这两类啊。”
谢唯的脸又红了，她大怒道：“你……你为什么整天都在戏弄我！我……我跟你说正事呢！”
孙朗莫名其妙道：“什么正事啊？我们之前不是在谈论你的种族吗？这不是在闲聊吗？”
“……”原来话题不知不觉已经歪到这种地步了么？
小妖精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之极，她望着孙朗，满腔心事不知道从何说起，不知道如何言说，这事她才觉得，世事竟然如此繁杂多变，比山中的世界复杂了无数倍，想说的话无法直接说出口，想做的事情却要考虑种种后果。
她本可以直截了当地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挑明，堂堂正正地向孙朗发问，但问完之后呢？又该如何呢？接下来又要怎么办？想要得到答案，只不过求一个心安，但心安之后又该怎么样？而且，如果他的回答无法让自己心安呢？
谢唯越想，心里越委屈，火气就越大，她望着孙朗那张可恶的脸，想要发火，理智却告诉她，没有发火生气的理由，这个淳朴的小姑娘越想越纠结，愤愤然跺了跺脚，转头就跑，留下了一句荡气回肠的怒吼：“你这个讨厌鬼！”
孙朗吓了一跳，完全不知道这小妖怪为什么发火，转眼之间，这个姑娘就已经跑得远远的，远远能看到她那条长长的麻花辫在背后一甩又一甩。
“我怎么了我？”孙朗摸了摸脑袋，“大姨妈来了？等等……妖怪也有大姨妈？”
原本还有说有笑的女孩子转眼之间就突然情绪爆炸，表现出各种令人难以理解的反常举动，譬如莫名其妙就心情低沉，譬如莫名其妙就咧嘴大哭，完全令人摸不着头脑，这大概是贯穿人类历史始终的困扰男性的几个种族难题之一吧……女孩子真是太复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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