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叶一凡张着眼睛，廖琛简短而隐忍的喝斥并没有逃过他的耳朵，听他那态度、那措辞，电话那端不是艾崇，还能是谁。
也只有艾崇，这种时候还会时时刻刻惦记着他好不好；即便是处于经纪人的本职，即便是因为叶一凡还是公司的摇钱树，艾崇的这份惦记，毕竟不会有假。
叶一凡翻了个身，把后背甩给廖琛。猛地，他就想起艾崇临走，回来给他掖被角的时候。
取了行李，艾崇揣着些许不安跟着人群朝出口走去。飞机有些晚点，接他的司机等得都有些焦躁了，远远看到人，快步迎上去：“艾先生吧？这边请，车子在停车场。”
本想着已经过了午夜，精心准备的炸酱面夜宵排不上用场了，谁知张丰年竟然在酒店大堂等着他。从接待孟逸辰到送叶一凡进医院，再到处理微博曝光的事情，艾崇两天没合眼，刚下车就看到张丰年那惹眼的光头，认命地吁了口气。——看来一时半会，是没得休息了。
“张导”，艾崇主动伸出手，“惊动了您，我真是过意不去。”
张丰年脸上挂着笑，拽住艾崇的手干脆跟他来了个热情的拥抱，开口就问：“我的饭盒呢？”
论演技，艾崇也是一等一，他陪着笑，这功夫正好门童把他的行李送进来，艾崇便提起一个纸袋递给张丰年：“张导不厚道啊，要是没有这个饭盒，是不是就不欢迎我了啊？”
张丰年一点也不觉得惭愧或者尴尬，拉着艾崇在大堂休息处就近选了张桌坐下，咯嚓两声打开饭盒，一边掰开竹筷，一边笑道：“哪能，这不是刚拍完夜戏，饿的前胸贴后背嘛……”
艾崇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心里明白他肯定是为了等这碗面连晚饭都省了，登时就一点都不觉得他辛苦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舒出来，先招手让大堂经理给送杯水，才开口打趣：“这剧组服务没跟上啊，看把您给饿的，啧啧。”
大唐盛世开机已经大半年，张丰年一个地道老北-京困在南方的影视城里，为赶进度每天只能吃盒饭不说，还都是不对口的菜色，艾崇这一碗面，可算是解了他的搀。这会儿，艾崇说什么，他也顾不上了，滋溜滋溜嘬着面，眨眼功夫干下去半碗，要不是大堂经理及时送来柠檬水，难保他噎着一口气上不来还得进医院。
“咕咚咕咚”灌下半杯水，张丰年起手在自己光头上缓缓转了几圈，笑容一收，捏了张餐巾抹抹嘴，正色道：“说吧，你专程来无锡，什么事？”
艾崇眼底精光闪过，“嘿嘿”一笑，道：“这不是大唐的剧组陆续杀青了嘛，过来问候问候您老人家，顺便了解一下您接下来的档期。”
张丰年刚捏着筷子抄起一口面，艾崇话音刚落，他就把筷子丢在碗里，语气不悦：“我就知道，你这碗面不是那么好吃的！”
艾崇跟张丰年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这种时候张丰年在一碗面前的抵抗力弱到什么程度他更是一清二楚，此时被张丰年数落两句打个哈哈也就认了，又推了个袋子到他面前。张丰年往里面瞥了一眼，干咳两声，叹了口气，道：“艾崇啊，你拿着我软肋也就算了，这次是够下本的啊！”
艾崇也不客气，商务微笑挂上脸，道：“听说张导下一档戏定在年末，我们一凡恢复地差不多了，您考虑考虑？”
张丰年都已经把袋子拉到自己面前了，一听艾崇的话，脸色一沉，又把袋子给他推了回来。这一幕，纵然是艾崇也没能料到。
炸酱面是彻底没心思吃了，张丰年站起身，艾崇紧跟着站了起来。——他只是跟张丰年提了一嘴，就遭到这么大抵触，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啊！
“张导”，艾崇叫住他，“咱们合作这么久，有话我希望您摆在明面上说。”
这圈子里，张丰年什么样的沉浮没见识过，他微微叹口气，仁至义尽的对艾崇劝了一句：“这么说吧，你们吕总亲自给我来了电话。”他本来以为艾崇来这趟是顺着吕正平的意思趁热打铁，自己白吃他一顿再送个顺水人情，哪知道艾崇是为了那个烫手山芋叶一凡！
话说到这个地步，根本不需要彻底挑明，艾崇对吕正平的手段清楚的很，更明白他的用意，话锋一转，开门见山继续说：“孟逸辰也是我亲自带，将来少不了给你添麻烦。”
张丰年脸色缓了缓，语气也软了不少，试探地问：“耀华签下的新人就是他？”
“我亲自带，那还能有假。”艾崇一边说，一边拉着他重新坐下：“您看我多好，内部消息都提前报给您！”
张丰年冷哼一声，算是对他既往不咎。
看到张丰年神色缓和下来，艾崇又把问题绕了回来：“要不，孟逸辰和叶一凡，您都考虑考虑？”
张丰年视线落在艾崇面前的手提袋上，心理斗争一番，终于松了口：“你这是打算捆绑？”
谁知艾崇得了便宜还卖乖，把袋子重新推到张丰年面前，笑着说：“大牌啊，耀华一哥啊，视帝啊，捆绑了您还不得偷着笑？！”
“叶一凡……，我怕制片请不起。”张丰年的态度彻底软了下来。叶一凡的水准他清楚，倘若他要是能参演，宣传起来也更有噱头，更何况吕正平跟他打招呼只提了让他照顾孟逸辰而已。……这，条件允许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见张丰年抬手开始摸头，艾崇知道他是真考虑上可行性了，大方地说：“片酬好上商量，毕竟是休息了一阵。”他这么说，也算是给了张丰年一个台阶。
果然，张丰年一拍脑袋，再次起身。——这次，他毫不客气地拎上了袋子。“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明天片场见吧！”
目送走张丰年，艾崇敛了目光，整个人倒进沙发里，一直极力隐藏着的疲惫不堪全散了出来。既然张丰年已经口头上应承下来，这事儿就成了大半；若不是明天还有袁田要杀青，若不是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艾崇恨不得转身就回机场。
他颓然看了看一旁的行李，招了门童帮他送进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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