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那天尚文出门回来，鲁文昭就感觉徒弟的情绪似乎更低沉。如果说以前他是憋着一口气在学习，那现在简直就是拿命在学习了。每天早上鲁文昭都发现，当自己起床出来吃早饭时，尚文练习的墙角就已经堆了一层木屑。
此刻徒弟依然在认真刨木头，但总给人一种急匆匆的感觉，似乎他恨不得自己一刨子下去，木头就能成型。鲁文昭看着尚文眼睛下面的黑眼圈，不禁皱起了眉头。
晚饭是一大碗杂菌煲、一盘炒青菜和杂粮饭。
鲁文昭坐在桌边细嚼慢咽，对比下尚文吃的狼吞虎咽，他想趁着今晚月色好，等下再去刨会儿木头。他已经能很好地将木头刨光，但是刨平整还是不行。
鲁文昭察觉到了尚文的心思，他将碗放下说道：“你在急什么？”
尚文一愣，他嘴里含着一大口饭，冷不防听见师父问话，便僵在了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鲁文昭接着问道：“你一晚睡几个时辰？”
尚文没说话，鲁文昭又问了一遍，他才咽下嘴里的饭低声说道：“两、三个时辰吧。”
鲁文昭有些生气，他沉声说道：“你人还未长成，这么干活儿，如果伤了力，你这辈子是打算要饭去吗？”
尚文眨眨眼，他完全没想过这种事。
鲁文昭说道：“多练习是没错的，但要的是有用的练习。你以为刨平木头这种事，就是靠着力气来做的吗？你每推一下刨子，该用多少力，角度怎么找，这些我是不是都教给你了。但为什么你始终做不好？你以为是练习不够，所以这几天觉都不好好睡，就靠着蛮力去练，但效果怎样？刨出来的东西依然没法用。”
尚文放下饭碗站起身，默默低头听鲁文昭训话。
鲁文昭接着说道：“一样工具，当你掌握了用法后，需要做的就是怎么更好地用。而怎么才能更好的用，这是需要耐心和技巧的。这种技巧怎么掌握，是需要动脑子的。”鲁文昭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拿手指戳了戳尚文，“是，只要你手够稳，力量够大，木头总能刨平，但能十下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花一百下的时间？我让你每刨几下就停手仔细看，难道你以为就是简单地看看哪里不平吗？我是要你通过观察和练习，让心里有个数，不是什么事情都能靠数量去堆质量的！”
鲁文昭越说越生气，嗓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很多：“基础打不好，你就永远只能是个学徒。也许你可以当个木工，但你永远也不是个木匠！”说到最后，鲁文昭猛地开始咳嗽起来。
尚文慌忙给师父倒了水。
待鲁文昭平静下来，他缓了缓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急什么，但只要你还想好好学，就记住，身体不能熬坏，练习要动脑子而不是只动手。”
尚文点点头：“记住了。师父您别生气。”
鲁文昭又咳嗽了几声，然后说道：“吃饭吧。”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了，鲁文昭看着尚文刚刚交上来的木板，满意地点点头。自从半月前那晚说完，虽然有时尚文难免还是会焦急，但是鲁文昭的话他听进去了。尽管依然是拼命练习，不过是建立在充足的休息之上，木头依然废了很多，但都是有效的练习，证据就是他现在刨出来的木板都可以当建材了。
鲁文昭看着尚文挂满汗珠的脸颊，欣慰地说道：“算是达标了。”
尚文高兴地笑了一下。
鲁文昭说道：“刨料这关算是过了，但是并不是说刨子你已经完全掌握了——”
尚文有些惊讶地啊了一声。
鲁文昭说道：“你不会以为学会用刨子怎么刨平木料或是加工成需形，就算是会使用刨子了吧。”
尚文点点头。
鲁文昭则笑着摇摇头：“一件木制品做得够不够精致，绝大一部分要看刨子的使用。你现在只能算是掌握了最基本的，之后如何使用刨子净光板材、找补接缝，那才是使用刨子的分水岭。”
尚文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急切地问道：“那师父您什么时候教我？”
鲁文昭将刨子放下，拿起平凿说道：“一切工具想用得游刃有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我现在需要你先将每种工具中最基本的用法学会，然后再慢慢钻研。所以接下来你要学凿子，什么时候你能用凿子将我所要求的孔眼或是凹槽凿好，我们就再进行下一项。”
尚文接过来，信心满满地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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