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像是被某种力量禁锢着无法说出,最后,他小声问:“我八十岁的时候长什么样?”
银河上下打量着他,略一思索,摇摇头:“记不清了。”他猛地一顿,忽然伸手搂住钟子期的肩膀,把他圈进怀里紧贴自己,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反正就是我喜欢了六十年的模样呗。”
钟子期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然而被黑色的布料挡着,银河也无法察觉,他只能感觉出手里的肩膀微微颤抖一下,肩膀的主人低了低头,恶狠狠地踢远脚边的一颗无辜石头。
视线转向那颗失去了方向的石头,银河又说:“要对自己有信心,凭你的魅力,至少还能被我喜欢六十年。”
他猛一拍钟子期的肩:“有没有信心!”这是他们比赛时几乎天天听到的话,银河模仿出了九分像,他气贯长虹,“有,没有,信心!”
钟子期脑袋被吵得嗡地一声,赶紧回答:“有有有!”
银河满意了:“行了,那咱们回家吧,别再往前走了,这都快到……”
还没说完,脚步一顿。
迎面过来一人,身穿花色沙滩衬衫配破洞牛仔裤,肩披驼色风衣,两手/插裤兜,好似走街串巷的小混混。
钟子期只是感觉银河忽然走慢了,想回头询问,抬眼就看到那人,眉目凌厉深刻却故作轻佻,挑起一边唇角,真真和小说里描写的那样,笑出了邪魅之气,只不过这种邪魅放现实里不会让人迷恋,而会起鸡皮疙瘩。
“你谁……”钟子期移步,悄悄挡在银河身前。
银河眉毛一扬,抿抿嘴,对钟子期的这一小动作有点惊讶,接着便莫名雀跃起来。
那个穿花衬衫的人越过钟子期,直接跟后面的银河打了声招呼:“哟,老二回来了!”
“……”雀跃的心情登时蒙上一层灰,“……别叫我老二。”
银河阴沉的语气丝毫没有吓住那人,反而更加理直气壮:“从小都叫这么多年了咋还没习惯?”
“你们认识哦?”钟子期稍稍偏过头,悄声问。
“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钟子期钟先生吧?”韩士奇迅速伸出双手,抢在银河作出反应之前,一把抓住钟子期的手,“幸会幸会!”
钟子期的手被韩士奇紧紧握着,依旧偏头问银河:“他怎么也认识我?”
“我在家族群发了你跟我回家的消息……”银河咬咬牙,叹口气,“估计他又混进来了。”
看来是熟人,钟子期一点头,转身回礼:“您好,我是钟子期,请问您怎么称呼?”
“我就是……”
“韩士奇,跟你提过的,那个讲相声的。”
银河三言两语就给交代了。钟子期了然地点点头,想起吃饭时他们确实提起过这个人。
据说他除了讲相声之外浑身都是本事。
韩士奇被打断节奏,不慌不忙,空了一拍,继续坚强说完:“对,我就是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韩增先生的儿子,说学逗唱、琴棋书画、唱念做打样样精通的全才韩士奇。”
“哦。”钟子期又点点头。
韩士奇还起着范儿,闻声忽然尴尬,他以为反响应该至少比现在稍微再更热烈一点。
“请问您能帮我搞一个靓号吗?”
钟子期问出这句话时,表情太过真诚,搞得韩士奇都不好意思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面色有些痴傻。
“是这样的,”钟子期耐心解释,“听说只有您能帮我买到和银河连号的手机号,最近我想买个手机,也办张卡,方便和朋友联络,就想能不能办张和银河连号的,只改一个数字,为了好记。”
韩士奇勉强维持着脸上最后一抹邪魅微笑:“……那不是该中国移动办的事儿么,谁让你来找我?”
还能有谁?
银河若无其事地低头盯着钟子期肩头露出的一根雪白小羽毛瞧。
“……”寂寞无声流淌。
良久后,“呵呵,呵呵呵,行,行吧,没问题,我帮你搞定。”
韩士奇已经气场全无,他昨个从家族群得知今天银河放假,又在社门口碰巧撞见银河和他的伙伴,本想行好客之礼,替老大先接待一下这二位神仙,谁知自己就这么被神仙当成卖靓号的。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
韩士奇这人吧,有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进入角色进得特别快:“说起这个靓号啊……我得帮你查查银河那尾号前后有没有人用,如果有的话,咱换个其他位数不一样的行不行?你要是非得连尾数,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得花点钱买。”
他瞥一眼钟子期的行头,“但是吧,看你这样也不是钱多得没地儿花拿几千块买个手机号的人,我先帮你问问,就这两天,然后咱再商量。”
随口一提,出乎意料的顺利。钟子期两眼发光,充满了感激:“那麻烦您了!谢谢!”
银河被钟子期摁着脑袋,敷衍地也跟着道声谢。
答应是答应了,做成一笔小生意固然是好,但韩士奇已经彻底没了替人接客的兴致,摆摆手叫他俩赶紧滚出自己的视线。
他们原路折返,似乎来时的路比去时的路短很多,没一会儿就到了,完全不给钟子期留出更多心理建设的时间。
沈园大门出现在眼前。
虽知沈派京剧发展历史久远,地位也高,但真的站在威风凛凛的青砖壁墙与一看就已有历史沉淀的红漆铁门前,钟子期竟不由得小腿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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