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队人马几乎是同时完成了问询，三个孩子出来的时候抱在一起哭了一会儿后，潘秦楚和赵祁因为要回校拿书包，先跟还需做检查的欧思阳依依不舍地道了别。参加问询的六位检察官则是在会议室里简短地交流了会儿笔录内容，未检办李主任交代了些这类案件的办案关键，就先带着下属回去整理证据了。谭北海留到最后认真地再梳理了下，顺便收拾好了会议室才离开关门，他锁完门一转身，正好看到曹焕坐在等候椅上看手机。
“还没结束？”
“啊，没，刚送走，王老师叫了车直接回家，好像和欧思阳他们是顺路的，就带他们一起走了，我也叫了车，正等着呢。”
“嗯。”
谭北海走过去在曹焕身边坐下，眼角余光瞥到曹焕手机上的软件显示车预计还有十多分钟才能到。
“这么久？”
“是啊，下班高峰期，连路都是红色的一长条。”
“你急着回家么？”
“不太急。”
“要不取消了吧，我刚好也要下班了，回去路上一起吃个饭？”
“嗯……”
“天气冷了，现在的海鲜都特别肥美，朱姨最近进了一批牡蛎、大海螺、扇贝，干吃都很甜，叫了我好多天了，一直不去有点不太好意思。”
曹焕听着听着听出了口水，默默低头吞了一口，谭北海在旁边观察到了，笑了笑。曹焕看着叫车软件上显示可免费取消预约的时间还剩1分钟，纠结了下，最终还是点了取消，点完了他抬头看看谭北海，谭北海觉得此时曹焕特别像个嗷嗷待哺的幼鸟，于是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了身。
“走吧。”
曹焕立即抱起身边椅子上放着的一堆东西，一股脑全塞进背包，小步跑着跟上谭北海的步伐。
曹焕和王老师就欧思阳的轻重伤细节讨论了好多天，也导致陈弥改了好几稿子的报告，整天就巴巴地等着他俩有没有什么新指示新想法，使得他积压了好多新进案件的前期工作，和已完成案件的誊写工作没做。看着桌边越堆越高的案件，以及法医接待小姐姐每次来问案子好没好时笑里藏的刀，陈弥实在受不了了，一挥键盘擅自敲定了最后一稿。
“王老师，老大，您看这稿怎么样？”
王老师拿出眼镜戴上，对着屏幕一个字一个字读起来。曹焕看得快，指着其中一句道：
“我觉得这里应该是句号而不是逗……号……不过也行。”
曹焕偶然间抬头对上了陈弥那死死瞪着他的哀怨眼神，他深怕看多了做噩梦，赶紧将话拐了个弯。
“行吧，结论这样可以，这次词句也更严谨，就这样发吧。”
王老师这句话在陈弥的心中炸开了绚烂的烟花，如让刑满释放人员重见天日一样让他舒心，他赶快将各种表格打出来，生怕慢一点就又要改，等打印机吐出最后一张表格，他连忙带上档案袋，蹦跳着跑出去交给法医接待小姐姐装订。
法医接待小姐姐拿着装订好的报告来找王老师和曹焕签名的时候，左胳膊还夹着一大个空瘪瘪的信封袋。曹焕一边签一边瞟了瞟那信封袋，问道：
“怎么这是现在要寄啊？”
“是啊，打电话给谭检察官了，他说抽不出时间过来拿，让我们寄过去。”
“就那么点路，要寄的话得下星期三了吧，同城还要再跑个两三天，会不会太拖了。”
法医接待小姐姐面无表情地扭着头看他，看得曹焕都有点不自在了才又恢复了一贯的假笑。
“要不您受累送过去？”
曹焕想了会儿，这也是个办法，于是答应道：
“送就送呗。”
法医接待小姐姐脸上的笑容立刻没了，把怀里的材料往曹焕桌上一放，踩着小高跟皮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现在的小姑娘脾气一个赛一个的大。”
曹焕摇摇头，特别老大爷似的低语了一句。
“啧啧。”
陈弥在后面咋着舌朝曹焕摇了摇头，遭到了曹焕的飞天笔盒攻击。
曹焕发了信息给谭北海，谭北海那边可能很忙，直到快下班的时候才回了过来。谭北海在信息里表示了感谢，并让曹焕直接到上次带他进去的那个后门后，再打个电话。
曹焕一下班就跑了，但等公车的时候傻眼了，平时他都是要在中心待一会儿，等过了高峰期才出门回家的，这会儿看到那么多人挤一辆车他就有点犹豫要不要上，但想到再等一辆车要是还是这么多人，万一上不去，那到检察院得几点了，总不能让谭北海一直等着吧，于是咬咬牙在一片怒目中挤在最前面上了车。曹焕单手将案件材料高举过头，另一只手抓住最高的扶手横杠，这时身高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这班车上也就他能够着这根杆子，没人能和他抢。就这么被前后簇拥着站了半个小时有余，周围才开始空开一点，能给曹焕留出呼吸空间，这一趟拥挤之旅使得他大冬天的硬是流了一身汗，前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广播终于报了市检察院西门站，曹焕迎着西北风下车时，汗因为接触低温而瞬间收进毛孔，冻得他哆嗦着打了个喷嚏，他原地蹦了几下，想把这阵哆嗦运动过去。等稍稍感觉缓过来了后，曹焕看了眼时间，竟然都快晚上七点了，不知道谭北海有没有吃饭，反正他是没吃，让人没吃饭等着那就真的是造孽了，他赶紧翻出手机地图搜了下附近，选了一家评价还行的小炒店，小跑着过去点了个生炒鸡套餐。坐在门口小凳上等着，听着后厨里传来的哗哗炒菜声，这期间曹焕时不时看看手机，不过并没有收到来自谭北海的任何消息，反观他自己倒是急得不行，五分钟过得跟五小时似的，他抬头盯着橘黄的路灯，突然明白了以前看的一本小说里说的“是等人的人痛苦还是让人等的人痛苦”这句话。店家把包装好的生炒鸡套餐交到曹焕手里后，他急急忙忙道了谢，狂奔着跑向检察院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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