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曹焕想得挺好的，早上做完一组检查后就可以慢悠悠去吃中饭，吃完就能出发了，结果哪知被检查人晚了两个小时才到，于是相应的，这一场检查直接拖到了午休，直到洛老师都拎好工具背好包过来叫他了，他还没结束。
“老大要不你先走吧，剩下的我一个人就够了。”
曹焕也烦躁得很，工作做一半丢下真不是他风格，但时间确实不允许他再继续下去，他抬头看了眼检查室墙上的钟，把手里的游标卡尺和比对尺交给陈弥，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一边脱白大褂一边向办公室跑去。
“别急，慢慢来别摔着。”
洛老师看着曹焕一阵风飞出来，挎了挎手中的包，向着临床办公室的方向喊道。曹焕桌上一片凌乱，还什么都没理，他挠了挠脑袋，抓起外套又跑去物证实验室拿检验盒，跑回来的时候果然还是被洛老师说中，在瓷砖地上滑了一下，差点摔倒。边上的人集体发出了一声惊呼，曹焕无语地看了一眼他们，扶着墙甩了甩脚，站稳了。曹焕没吃饭又忙了一早上，饿得肠胃咕咕叫，还得拎着装满工具的袋子疾步跟在洛老师身后往大门前的停车场而去，等坐进车子，他刚想把袋子放边上，发现洛老师竟然也跟着他爬进了后车座，没听说还有第三人一起去，他奇怪地侧头往驾驶座看。
余了戴了墨镜，把遮阳板掰了下来。
“你开车？”
曹焕把头伸进驾驶座之间，问道。
“我叫的，看过她给病理拍的照片，够锐利，特征明显，对于刑事摄像来说非常达标，所以就朝病理他们借用过来了。”
洛老师解释道，开了一瓶水喝了一口，又把没开封的两瓶给了余了和曹焕。余了的刑事摄像最早也是洛老师教的，此刻他非常骄傲地拍了拍前排的座位，爽朗地笑了一会儿。
“那你这算是业务拓展了？”
曹焕面向余了，接了句，余了没理他，等玻璃雾气散得差不多了，便启动了车子。
“可不是，副主任特别看重余了，那天我在接待室，还看见副主任让她学习学习顾莺歌负责的那些事呢。”
曹焕听懂了，副主任这是看不惯余了闲，想物尽其用呢。
余了的开车风格真的是随她人，既随意又疯狂，一路都在炫技，多小的缝隙她都能不减速地钻，每每感觉好像要擦到边沿了，偏偏最后堪堪避过，车被她开的是左摇右晃，曹焕胃本来就空虚，被她这么个开法，酸水都快吐出来了。余了戴着墨镜，曹焕从后视镜里也看不到她眼睛往哪儿瞄，只是在等某个红灯时，她突然向后座甩了个小纸盒子过来，曹焕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抬手接住了。
“你别吐车上。”
“曹焕你晕车的啊？”
洛老师先反应过来，从袋子里抽了好多纸巾塞进曹焕手里，曹焕想否认，架不住洛老师热情，道了谢，却抓着纸巾不知该往哪儿放，他低头看看手里拿着的小盒子，心想要是真吐了这么小的盒子也装不了啊。曹焕拿起盒子微微摇了摇，听声音里面好像有东西，他拆了绑带，发现内里有几块满是糖霜的土耳其软糖，他凑近了闻了下，有一股水果香，便捡起一颗粉色的嚼了，特别软糯，口感像是驴打滚，味道还不错，好像是玫瑰味的，中间还包裹着开心果的果仁，他向余了晃了晃盒子表示感谢。
“谢了。”
“嗯。”
余了应了声，下一秒就是一脚油门，来了个加速右转弯，直接飘移着过去了。曹焕整张脸都被惯性强制摁在了玻璃窗上，倒是身旁的洛老师似乎对这开车法特别喜欢，一边抓着扶手，一边开心地笑着，直夸年轻人有水准。曹焕下车的时候感觉腿都在抖，发誓为了人身安全着想，这辈子能不会再坐余了开的车，打死也不屈服。
来迎接他们的是洛老师的几个学生，这其中并没看见莫达拉的身影，那几个学生和洛老师也是多年未见，真聊起来的时候，洛老师却一点也没有前一天那种生气的样子，曹焕悄悄地往后退了退，给他们留叙旧的时间，自己则先随着引路的实习生去停尸间采样。这个实习生就是上次帮莫达拉去送手机的杨百练，他还记得曹焕，看见是认识的人，杨百练就不那么端着了，过了拐角就拍拍胸脯说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尸体，以前虽然上课时也看过案例啊图片啊什么的，但遇到真的还是和光是看看完全不一样，即使受得了那画面，也受不了那味道，本来看那种刑侦剧里的新人遇见凶案现场总要吐，我还鄙视来着，现在明白了，这味道要是第一次闻的都能忍着不吐，那绝不是常人。”
杨百练说话时声音都有些发抖，他自己也在有意识地极力克制着，不过旁人还是能听出来他的紧张，他似乎在依靠聊天引开注意力，一路上一刻不停地说着，也不需要曹焕去回应他。这条路不算长，这一段话说完也就到了法医解剖室门口，杨百练手伸出去要开门，最终还是悬在把手上停住了，他回头笑了笑，吞了口唾沫，看来仍没做好心理准备，曹焕也不催他，就全副武装地站在他背后给他回了个微笑。杨百练看这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门总得开，他嘴里念叨起了小时候听到隔壁婆婆念佛时说的一些话语，一边低声嘟哝着一边微眯着眼睛，慢慢转动了门把手。等门一开，杨百练迅速侧身贴墙站在门边，让开一人位，请曹焕和余了进去，等人都进屋了，他闭上眼睛也踏进了门，随后立刻背过身关上门，不敢再转过来了，保持着面门思过的姿势，不愿意面对那几具尸体。曹焕蹲下来把工具箱打开，将要用的工具拿了出来，那边余了已经掀了白布咔擦咔擦拍起照来了，杨百练听见拍照声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赶快转了回去继续对着门念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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