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莺歌半边脸还是红的，之前那儿被曹焕用力地扇了一巴掌，然而她脸上除了那一块红，可以说是毫无血色，头发也在打斗过程中变得凌乱，眼神是曹焕从没见过的惊恐，曹焕往地上看了眼，桌脚边有一副迷彩花纹的夜视眼镜，有一边的镜片出现了裂痕。曹焕放开了抓着顾莺歌的手，失去了支撑的顾莺歌一下子坐倒在地上，也就是这瞬间她眼泪掉了下来，在地上砸出了两汪水迹，曹焕试着把她拉起来，但是她自己不愿起来，曹焕也拉不动，只能让她先这么缓会儿。谭北海把曹焕牵了过来，焦急地上上下下查看了一遍他，确认没有受伤，刚才吊着的那口气才下去。
“你怎么进来了？你刚是不是把外面那个自动门砸了？”
“我给你发信息，你很久没回复，电话也不接，我就打电话问余了，她说这儿突然停电了，我觉得不太对劲，怕你出事，但我又打不开自动门，只好拿车里的灭火器砸了。”
谭北海摸了摸曹焕的侧脸，曹焕发现他手背骨头上都是红的，想必之前急了用手砸过玻璃，这块红看得曹焕心疼，他抬手摸了摸，又双手绕到谭北海背后拍了拍。顾莺歌一直跟个断线的木偶娃娃般在地上瘫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余了进门她才有了点反应，抬头看了眼，又低下头去。
“你去哪儿了？”
曹焕看着余了晃悠晃悠地走进来，往沙发上一坐，两脚搁在茶几上。
“找电箱，她把总开关拉了，估计之前一直躲隔壁的机房看监控等时机。”余了打了个哈欠，继续道，“交代了？”
曹焕看了眼顾莺歌，向余了耸耸肩，意思是她这状态根本连问都没法问。
“……对不起……”
顾莺歌突然小声说了句什么，曹焕没听清，走过去把她拉起来让她坐椅子上，顾莺歌全身无力，全靠抱着椅背才撑住。
“你说什么？”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
顾莺歌每说一句话都上气不接下气的，曹焕给她倒了杯水，她也只是握着杯子，半天一口都没喝下去。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招你惹你了？”
余了走了过来，拖了张椅子到顾莺歌面前坐下，气势够强，骇得顾莺歌睁大了眼睛不自觉地往后退。
“不、不是、我没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我不知道你早些时候吃了头孢，否则我不会、不会往给你的醋里放十滴水！我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十滴水？”
余了不是很明白，歪了歪头逼近了顾莺歌，眼看着顾莺歌被逼得又要往后栽到地上去了，曹焕摁住余了的肩膀不让她再往前倾。
“十滴水是种防暑药的名字，里面含有酒精，”曹焕给余了解释完，又转向顾莺歌道，“那你这是承认了？包括之前解剖的事和早上你开了消毒灯的事？”
顾莺歌咬紧了下唇，一边掉眼泪一边点了下头。
“为什么怎么做？”
曹焕这句话问出，顾莺歌不说话了，她一双手互相绞紧，手指被自己掰得通红，曹焕觉得得给她点时间，于是等在一边没再问，余了不是个能等的人，见得不到回应，不耐烦了起来，曲起手指在圆桌上敲了几下以示催促。
“……你们，”顾莺歌终于抬头从左到右把三个人都看了遍，道，“你们是不是要举报顾茂林？”
三人互相看了眼，各自有各自的揣测。
“你跟顾茂林什么关系？”
“是的。”
曹焕和余了同时说道，他们俩互相看了眼，余了立刻做了个“请”的手势，便靠在椅背上玩起了手机。
“你们……果然、果然是我爷爷办的案子的、案子的家属吧。”
顾莺歌擦了把眼泪，在面前三个人之间来回看，还带着哭嗝地说道，她现在有些缓过来了，深吸了几口气，把手上的一杯水全喝了。曹焕对这不用想都不太现实的话没承认也没否认，任由顾莺歌往下说。
“我、我那天去实验室叫余了，刚打开门，听见你们说到了我爷爷的名字，我站在外面听了会儿，好像你们已经拿到了他……他做的那些案子的证据，我慌了，直接掉头就走了。我知道爷爷有很多那样的案子，但是他真的是个好法官，真的特别为别人着想，只是、只是，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没法靠着正义感解决的，他只是用错了方法，我求求你们，我不是要你们压着不举报，但是可不可以晚几天，就晚几天，我爷爷他年初的时候中风昏迷了，情况一天比一天差，上个礼拜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他就这么几天了，求求你们，至少让他活着的时候不用遭受这些非议，求求你们了！”
“乓！”
余了突然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突如其来的响声震得其余三人都看向了她，与她拍桌子那股凶神恶煞的劲不同的是，她脸上一片平静，面无表情。
“怎么你爷爷的心情就是心情，别人的心情就是垃圾了？”
被余了这么一说，顾莺歌噤了声，低头看着自己鞋子不说话了。曹焕拿手背拍了拍余了胳膊，示意她戏过了，余了无辜地摊了摊手，靠回去继续玩手机。
“所以你听到我们的谈话后，没有选择跟我们谈一谈，而是想让我们无法行动个几天，给顾茂林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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