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剪线器,你先拿好。”
谭北海选了半天,先把剪线器递了进去,曹焕看到躺在洞里的剪线器,额头冒出了一阵冷汗,他咽了下口水,迅速抓过了它。
“好、好。”
“还有,”谭北海顿了下,非常明白自己越犹豫,越容易让曹焕产生不必要的恐慌,但这手不听话,他用手背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还是把无线设备递了进去,“换了一个更清晰的摄录机,耳机是……能听得更清楚点,不用每次趴到洞口听。”
谭北海撒了谎,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拙劣,也不知是不是心虚,总觉得曹焕是顿了一下才接过那套无线设备的。
“嗯、嗯,说起来,外面好像很安静啊,哈哈。”
曹焕抓着设备,有些看不太清,外面的光线更暗了,使得厂房里阴森得很,特别是不远处还躺着三具尸体,手电筒躺在地上,射出的光路中漂浮着许多灰尘,他盯着那些尘埃,想自己不久后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一员。谭北海听到曹焕说的话,握紧了他的手,他没有就此回答,抬头看着暗橘色的天空,调整了个姿势靠在墙上。
“你喜欢什么颜色?”
“什么?”
曹焕戴上了耳机,拿起手电筒照着控制器里纷杂烦乱的线,听到谭北海问他喜欢的颜色,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一直想问,却都没好意思问,”谭北海挠了挠后颈,是真的觉得有些害羞,虽然曹焕现在看不到他的脸,“我们现在用的东西都不是成套的,牙刷牙杯还有睡衣毛巾等等,我一直在想,哪天家里都是我们成套的东西就好了,想了好久,但都没敢说出来。我之前自己去过一次家居用品店,发现原来现在有这么多种类、那么多颜色的生活用品,可我却并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也怕我选的你会不喜欢。”
“浅蓝色,我喜欢浅蓝色。”
“好巧,我喜欢深蓝色。”
“我们哪天一起去吧,星期六,或者星期天,我们晚点起来,吃过早中饭,最好是个晴天,我们一起出门,花一个下午的时间逛,晚饭就在外面吃,吃不完的打包,然后回家,打开门的时候雷电会来迎接我们,我们再一起带雷电出门去散步。”
“嗯,好。”
既触手可及又遥远,既近在眼前又遥不可及,曹焕脑子里畅想着他描述的那一天,却没来由的就很伤心,鼻头酸涩得他紧咬住了下唇,阵阵刺痛在皮肤上扩散开来。
“曹焕,能听到我声音吗?”
曹焕的耳机里传来莫达拉的声音,他在黑暗中抹了一把眼下,靠墙坐正了。
“听得到。”
“我们这边准备好了,你别慌张,没事的,等下拆弹队的队长会告诉你怎么做,你跟着他来就好了没事的。”
莫达拉快速地一口气说完,他无法确定曹焕是否会安然无恙,怕说慢了被他听出自己的动摇。真到了这个时刻,曹焕反倒平静了,在这燥热的夏夜,他浑身冰凉,唯一的温暖来自于与他相握的谭北海的手。
“我也准备好了,开始吧。”
“曹神,”沉默了一会儿,莫达拉调整了下自己的呼吸,尽量以一贯吊儿郎当的口气说道,“上次跟你约了要打一局,你结果也没来,这次不能再爽约了,你再不来,不仅弥勒,我也要闹了。”
“……一定来。”
“你好,小曹,我是拆弹队的队长,我姓闫,年纪比你大了好几轮,所以叫我闫哥就好,你别紧张,先深呼吸几下。”
“好的,闫哥。”
“准备好了后,你就将摄录机靠近控制器,距离十厘米左右,手电筒光对着它,对,就是这样。”
曹焕手心里滋出了不少冷汗,他在衣服上反复擦了好几遍,每次都是擦干了又马上会冒出来,他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下,握稳了摄录机和手电筒,对着控制器内部缠绕着的线,手臂上爆出了一根根的青筋。
“现在将摄录机摆成仰视四十五度角,再靠近一点控制器,往上一点,就这样,保持不动。”
拆弹队的三人围在电脑屏幕前,各拿着一支笔点在屏幕上,无声地讨论着。莫达拉刚就疏散周边住户的事宜联系好了当地分局,一挂电话就跑过来伸长了脖子往屏幕上凑,安静地听他们说进展。三人讨论得差不多了,其中一人作为代表走了过来,给莫达拉解释道:
“振动敏感元件上部连接着一块PCB板,当元件检测到一定数值的振动位移后,会将位移量转化为电量触发开关,产生电流脉冲,从而引爆埋于墙内的炸弹,只要一个爆了,其余的都会爆炸。”
莫达拉听得脑仁疼,他一手搭上对方的肩膀,一手摁了摁自己太阳穴。
“你、你别说爆炸这两个字,直接告诉我好不好解决就行。”
“不是很复杂的设计,找到PCB板连接的两根线,剪掉任意一根就行,问题在于他们用了很多迷惑用的电线混在里面,剪错了,那就……”
“你们是专业的,我让其他人都走远一点,绝对保证不吵到你们,不要急,慢慢来。”莫达拉按了按双眼,继续道,“求求你们,让他活下来。”
曹焕根据耳机里闫队长的指令,花了十二万分的小心一根根拨开彼此挤挨着的电线,他紧张得额头上都是冷汗,有那么一两滴挂在眉毛上,他都没想着要擦一下。谭北海此时不能说话分曹焕的心,他感觉自己的手被曹焕捏得极紧,手骨被迫挤压着彼此,曹焕的恐惧和不安都从中向他传来,他心疼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大拇指不断抚摸着曹焕的手背,以此告诉曹焕,他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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