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千鹤年,青烟色的眼眸阴冷无比,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心生胆寒,像极了从地狱浴血走来的修罗。
(六)
“千鹤年,为师命令你住手!”听到这清冷的呵斥,千鹤年愣了愣,转过头。
这声音她太熟悉。是了,洛神就站在徐夫子的身旁。她最爱的师父,在阻止她杀了富安。
让她住手,是为了不让她伤害到富安对吗?难道就因为富安是圣宫长老的亲孙子,他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随意侵.犯孩子却不受任何的惩罚吗?
错的是富安,凭什么死的却是应辰!
想到这,千鹤年不怒反而大笑起来,笑声惨惨却是无尽的悲凉。
紧接着传出了富安撕心裂肺的怒吼,新红色的血液顺着长剑汇聚至剑尖处,然后不断掉落,掉落。
千鹤年没有杀了他,只是挑断了富安的手筋脚筋,让他终生无法习武,也无法祸害人间。
然后,她沉默地起身,规规矩矩地跪拜在洛神前,眼眸中却冷漠得没有丝毫情感:“师父。”
(七)
“啪!”
洛神的戒尺很凉,冷的温度让千鹤年想起了易水的湖底,想起了师父清冷的目光。
“啪!”
又一下,打在身后却又似燃烧的火焰般灼热疼痛。
千鹤年跪在地上,双手被两道黄符反绑在背后。
师父的戒尺不断落下,力度一次比一次大。她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因疼痛发出声响,同时挺直了腰背。
她没有错!
“碰!”
千鹤年被一戒尺打扑在地上,灰袍上绽放出几朵血花。她想起身,背后顿时像撕裂般疼痛起来。
窗外,寥寥几只翠鸟惊得飞上天空,很快消失在青雾中。
戒尺贴紧了千鹤年的脖颈,在寒冷的冬天顿时传出一片透骨的沁凉。
“你可知错?”洛神的话语,仍旧是淡淡的。
千鹤年低下头,只是嘴角扯上一抹嘲讽的弧度。
沉默。
(八)
“冥顽不化!”洛神收了戒尺,素色长袍一挥,两道黄符破空而出,绑住千鹤年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吊在墙壁上。
血液顺着后背缓缓地流下,在地上溅起一朵妖艳的玫瑰。千鹤年低着头,一头青烟色的长发垂在她惨白的脸颊两侧,光线阴暗交错,看不出她脸上真正的表情。
化符为剑。这是她千鹤年始终攻破不了洛神的招式。柔软的黄符,此刻却化作锐利的剑刃,千鹤年仅微微一动,手腕瞬间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你自在这好好反省。”洛神转身离开,一袭素袍垂地,她的脚底仿佛生出了莲花。
“呵……”千鹤年缓缓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如同沙漠枯木。“本以为清玄天尊是个公正清廉之人……没想到啊……”
“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
洛神停下了脚步。
“你除了会惩罚我,你还会些什么!啊?!”千鹤年冲着洛神那素净的背影,歇斯底里地怒吼质问道。
话语在空洞的房间久久回荡。
但回应她的,是一记关门的声响。
(九)
在散发檀香的门口,洛神驻足,薄薄的唇色淡如水,精美地如同雕琢一般的脸上只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
卑鄙小人。
在她徒弟眼里,她只是个卑鄙小人。
洛神转过头,透过纸糊的窗,她隐隐可以看见千鹤年模糊的身影——吊在梁上,脚尖没能着地。
枯木上的雪扑簌簌地落下,落了洛神一身。
“你也不过是一个卑鄙小人!”
“你除了会惩罚我,你还会些什么!啊?”
千鹤年的怒吼在洛神的脑海中挥之不去,散之不尽。
洛神伸出纤细的五指,小心翼翼地触碰到了纸窗上映着的千鹤年的影子,寒冷从指肚肆意蔓延。
她犹豫了。
“真的……是为师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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