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方才做完这动作,木门“砰”地敲打墙面,震落些微细碎粉尘。随着一阵诡异的阴风吹拂进来,粉尘如浪潮迭起,散入空气之中。
在鼾声之中,隐隐约约的,他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呜~呜~”
似夜枭呜啼。
却又有点像……哨声?
山神客栈所处山坳地势如碗,若隐若现的声音在不知名的山头响起,凄厉异常。掠过枯藤老树,掠过溪流小路,环绕山坳回荡。分不清楚是从前方,从两侧,还是从后方传来。
有如四面埋伏。
八方俱是幽暗,青衣人拾起柴火抛入将灭未灭的火堆中,溅起火星。
篝火一暗,过后渐渐光明。
他抬头再看,墙角处忽然直挺挺立起一个矮小的身影!
“……小宝?”
昏暗中得见老妇人起身,伸手轻拍男孩的后背。
“你是要起夜吗,到门后面去就好,外面黑。”
男孩并没有回答,脑袋低垂,双肩下塌,拖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挪向大门。
老妇人望着男孩行走时别扭的姿态,怔了怔,显然也察觉了不对,急忙伸手去要拉,喊道:“小宝?”
“且慢!”
青衣人喊住老妇人,快速起身拦在男孩面前。
他定睛细看,男孩双眼紧闭,呼吸如常,犹如仍在梦中熟睡。
莫非是睡行症?
青衣人探出双手攥住男孩双肩,试图将其定在原地。男孩扭动数下,或觉挪不动步子,忽双手一抬把青衣人往一旁推,顿时便把青衣人推倒在地,甚至摔了一个跟头!
按理说,一个不及人腰部高的男孩无论如何都没可能轻易将一个成人推倒,但现下事情偏偏就在人眼前发生,叫人不得不信。这可不是街头杂耍,没有任何唬人作秀的可能!
青衣人毫无防备跌倒,灵活打个滚翻起来,却不觉惊讶,而是满目凝重。
他现在有点明白屋中两个苗人坐起的缘由,目视敞开的大门,手按住腰包,放声喊道:“孩子还小,不知是如何得罪了各路神仙?不知者无罪,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他吧!”
话语尾音打了个转,在客栈中回荡,萦绕,消失。
没有人回答,青衣人就像一个自说自话的疯子。倒是惊醒了睡梦正酣的黑袍赶尸匠,搓着眼骂骂咧咧:“大半夜不歇息,瞎吼鬼叫什么呢?”
事情来的太过诡异,老妇人正手足无措,青衣人面貌甚是丑恶,令她忧心自家孙儿之余心里未免还有几分戒备。此刻见黑袍赶尸匠醒来,连忙向他求助:“脚师傅,您看看小宝这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个劲地往外走呢!”
说着她爬起身欲拦,但还记得青衣人被一把推开,又不敢伸手抓一直挪步往外的男童。
“我真是鬼遮眼了才会答应走这趟,连觉都不给人好好睡,恁个多事!”
眼见得男孩就要走出大门,黑袍人快步到他身边一把将他领子拽住,拦腰扛起。
这一扛,却像是搬了一座山到背上,黑袍人脸色当即大变,二话不说把男童扔下。他目光惊疑不定,随后又摊手抓男童手臂,却被生生带出两步。
老妇人观他表情,知道事情不好,颤颤巍巍问:“脚师傅啊,我家小宝这是怎么啦?以前不会这样啊,他他、他怎么睡着睡着就忽然这样了?是不是给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魇着了?您快想想方法啊!”
“你懂什么,别吵!”
黑袍人三步并作两步到箱子旁抓出一只碗,将怀里掏出来的符纸往篝火里点燃,把灰烬扔入碗中最后拽上水壶倒入水,一边大声说着:“依我必定是此处游魂野鬼太多,你这孙儿年纪小,被他们给魇着了!我这有龙虎山上真道行的天师画的符咒,只要把这水给他喝下去就没事了!不过这符可遇不可求,到时候你得多付我一两银子!”
老妇人救孙心切,哪里还听得下这黑袍人说的究竟是什么,俱一口气应了:“是是是,您先救小宝,什么都好说!”
说罢接过碗急急赶到男孩身边要把水往他嘴里灌,哄到:“小宝乖,快张嘴把这喝下去……”
可男童哪里肯张嘴巴,硬邦邦地把手一抬,直接掀翻自己祖母,一脚跨出门,向一片漆黑中走去。
黑袍人指着撒了一地的符水,在旁摇头晃脑:“哎呀都洒了,小老儿可先说好了,这一张符纸一两银子,恕不退换。”
青衣人看罢,哪里还不知道这黑袍老儿是个江湖骗子?他冷笑一声,抬手将挡在门前的满口胡言的黑袍人挥开,怒斥:“闭嘴,滚开!”
黑袍人被他猛地一叱懵了,回过神来怒不可遏。却听青衣人冲门外喝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大家素不相识,井水不犯河水,望各位见好就收!”
说罢,他袖里滑出一把木柄铜铃,攥拿到左手中。
“当啷当啷。”
铜铃普普通通,广口窄肚,木制把柄油光水滑,难见一根毛刺。青衣人转腕摇晃起来,敲击声低沉厚实,迥异于寻常铜铃。
闻得此声,男童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知道的人看了尚要以为他犯了癫痫,只差没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好在总算是止住了男童的脚步,青衣人迈步兜转至男童面前,右手自腰囊里抓出一把粉末状的东西,朝着男童扑头盖脸挥洒过去。
粉末一临面,男童癫痫顿止,直挺挺倒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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