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集归来,随时间推移,事态似乎越发糟糕。
酉时天方暗,客栈外匆匆走入一名巡卫,眉宇带着不安与焦急,对里呼喝:“里面诸位听着,县令大人紧急下令,今夜实施宵禁,酉时二刻过后,待在屋中勿要出行!”
客栈柜台后,掌柜满面忧色,显然听闻下午发生之事,忙追问巡卫:“怎的就宵禁了呢?官爷,不是说那发狂的禽畜都被杀死了吗?”
巡卫含糊其辞,眼神闪烁:“好好呆着就没有大问题,今夜切记关好门窗,若闻动静当做不知。”
又对客栈内说:“若有江湖人士,县令大人请往衙府一叙,必有重酬。”
话毕,匆匆赶往下一家。
唐申站在屋外走廊处旁听,唐出云在巡卫到来前得归,自他身后走过,驻步,忽与他道:“下午时分在市集发狂被杀死的禽畜,以及被禽畜咬伤的百姓,半个时辰前开始出现异象。”
如此大事,本任务负责观测行动规律的唐出云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唐出云会去探测事情走向,着实在唐申预料之内,也是他所等待的:“何等异象。”
“禽畜尸首腐烂迅速,我去看时,已是死后二三天的程度,七窍溢出灰色脓液。百姓大都得到医治,伤势稳定,但根据伤势轻重,他们开始不同程度出现胡言乱语以及癔症。据朱仙驿中各家大夫所言,禽畜尸首流出的灰液是融化的脑髓,若两日之内不想方设法救治,受伤百姓将如那些禽畜般发狂,最终性命难保。”顿了顿,唐出云道,“朱仙驿县令,罕见的并非尸位素餐之辈。借白鹿书院以及一众仵作医师之力,现已确认这一切与昨夜开始盛行起来的鼠群有关,判定这似乎是一场骤然盛行起来的鼠疫。”
“他们对此有什么打算。”
唐出云闻言勾了勾嘴角,略带讽刺:“他们决定今夜施行捕鼠计划,城外防军、城内巡卫,加上白鹿书院同北少林几个武僧,企图以人力寻找到鼠群聚集点,消灭根源。正是因此而执行宵禁,闭城,召集武者。”
“你似乎不看好他们成功。”
“不,我希望他们成功。如果混乱长持,任务完成遥遥无期。”唐出云道,“但朱仙驿占地千顷,潜藏或有鼠群万千,我确实对此不看好。以我言,倒不如想办法医治疫疾,纵花间派稍远,他们弟子多游走四方,若颁招贤令,应有回音。”
“朱仙驿县令虽非无能,到底是官场中人。若颁招贤令,相当于在年关述职之际,昭告天下他管辖失策。”
唐出云颔首:“你说的有理。”
二人侧头,看客栈掌柜与小二长吁短叹,旅客喋喋愁语,人心惶惶。
片刻,唐申说道:“朱仙驿县令之举,若有能人相助,未必不能寻出根源。”
唐出云看他:“你要去相助?”
任务之中万不能暴露身份,这被每个唐家内门弟子视为铁律,唐申说的“能人”自然不是他自己。若他不在任务中,或许会出一点力,在任务之中时,他一“文士”又能够做什么?想唐出云看来对整件事真实“起源”毫无所觉,任务为先,唐申隐而不言,摇了摇头否决唐出云说法,反问:“此事于我无碍,倒是你,打算如何办。”
“我换身夜服,继续打探。”结束对话,不再有谈意,唐出云转身离去。
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间探清楚整件事情的去脉,可见唐出云能力的确可以,唯可惜格局差强人意。
要探听的事情探听清楚,唐申站直身,去寻他心中“能人”。
归来以后,他们各自回房整理,唐申适才就将早晨画好的图纸翻阅一遍,仔细收妥。
抬手敲了敲,罗谷雨的房门没有关,步入一看,不见人影,唯有白蠎蜷在桌上。它绕着银鼎盘成一团,银鼎不再冒青烟,平平无奇,偶尔剧烈抖动两下,似有物于其中挣扎,即将破出。好在白蠎牢牢以身压制,任其如何晃动,都难逃离,蛇脸上透出严肃认真乖巧。
看到唐申过来,那些个兢兢业业成了老大委屈,它吐了吐信子,抬起尾巴尖作招手状。唐申不明,走过去将白蠎尾巴拿在手里,隐隐发现,虽白蠎胖成团,但尾巴尖好似肿了一圈。
“懈怠被教训了?”
白蠎更加委屈,挥动肿尾巴轻轻打了唐申手背一下,扭过头去,耍起脾气。
像极了幼年时调皮捣蛋不好学,被先生罚站罚抄书,还兀自不服气的某些同门。
经过几日相处,唐申已能很自然地与之对话而不觉自己举止怪异:“要听话,为主人分忧,你主人不容易。”
本意是说罗谷雨孤身在中原不易,唯有尔等宠物能够依靠,说着说着,感觉自己说辞恁像老先生,教导顽劣学生“要听话,好好学习为父母分忧,你父母不容易”。
白蠎听闻,不情不愿将尾巴尖塞回唐申掌中,颔首,表示自己身为一条有担当的蛇,会做到的。
如此乖巧,让唐申禁不住想起罗谷雨今日先是随着自己到茶楼吃茶,结结实实睡了个半时辰,而后在街上游荡,凑各式热闹……他是撒谎面不改色的人,眼下无端为自己对着一只单纯动物作虚假说辞而心虚惭愧。
清咳一声,唐申问:“你主人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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