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华宫内。
睡了两天三夜，湮若迷迷糊糊醒来。
入眼，是熟悉的。
这，是紫云殿书房，离暮的寝殿。
歪头，起身，她看见床边方椅上，靠着床架睡着的白芷。
迷茫中，她眯了眯眼，脑中忽的浮现出诸多画面。
被焚天紫火炼化的族长，伤亡惨重的族人，折翅陨落的少择长老，灰飞烟灭的寻菡——
以及，在人界祭坛之上，涅槃化身火凤，同样祭出焚天紫火的阿姐——
眼眶中，豆大的泪珠顺着耳迹滑落。
她，她们，都死了。
她，要报仇。
抵在床架上终究睡不好，白芷脑袋一点，骤然醒来。
便看到湮若坐在那里，满脸泪痕望着她。
“湮，湮若，你，你醒啦！”
她很高兴，上前冲到床边，就要去抱她。
右手迅速抬起一拂，冲过来的人软软倒下，趴在床边。
冷眼瞥向倒在身边的白芷，湮若再也无法以从前的态度去面对她们，要知道，从天宫选择袖手旁观开始，她们就已经是仇人了。
至少在她心中，天宫内的所有人，都是她的仇人。
抬脚，躲开床边趴着的女子，湮若聚起灵力，开门出去。
走出房门，迎面碰到红鸾，元真。
“湮若，你醒啦，快，快去通知上神。”
湮若拂袖，定住两人。
一路走，一路定，直至冲到天门，她一个对手都没碰到。
驾云，下了九重天，她目的只有一个。
有丘国，万仙山，沈家。
光华殿内，正在议事的众仙官，喋喋不休争论着关于神魔之井与魔界人界的通道争议着。
大战虽已结束，神魔之井被毁，魔界与人界妖界却忽然开了四个通道，这对于他们这些游走在三界的仙官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毕竟那些魔物可是很厉害的，他们虽是仙官，品阶高的却不多，飞升上神的，各有仙山不世出，自然也就不怕那些怪物，如今没有司战一族的保护，让他们如何安心游走人间。
清微依旧醉醺醺的，坐在大殿之上，歪着脑袋打瞌睡。
坐在最前面的离暮，亦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
“报——”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大殿之内迅速安静下来。
清微皱了皱眉，一脸不耐的转了个身，接着睡。
离暮蹙眉，却半睁开眼眸。
“报！”身穿银白盔甲的天兵走到最前面，半跪对着清微与离暮行礼后，大声说道。
“报，天帝陛下，离暮上神，湮若仙上一路从宸华宫冲出，打伤不少天兵天将，如今已出了天门，往下界去了。”
他话音未落，离暮猛地起身，长臂一伸抓住他。
“你说什么？”
大殿之上，清微也清醒过来，满是颓废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情。
“什么，小湮若冲出天门，去人界了？”
松开手，离暮扭头看向清微。
双手背后站起，清微挥手冷声喝道。
“都退下。”
有些事，他们要私下说，这些仙官在此，甚为呱噪。
当然，那些仙官自是不肯走的，这么劲爆的消息，他们都想留下来听听下文。
“天帝——”
还未待他们开口，清微眸色一冷，杀气外露。
“怎么，本帝的话都不听了？难不成你们都想做第二个灵智？”
一听这话，在场的仙官皆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纷纷行礼大呼不敢，有秩有序的退了出去。
殿内无人后，清微飞快从主位下来。
“不好，小湮若去人界，定是灵犀出事了，我这几日已感知不到灵犀的气息，小湮若她——”
离暮转身，面色深沉。
“嗯，她是去找那凡人一家报仇了。”
正如他们所想，湮若拎着软剑，冲进深沉，挥剑斩杀了沈家三口，形魂俱灭，不得超生。
而提前一步死去的沈老大，侥幸躲过一劫。
拎着血淋淋的剑从沈家出来，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都是被沈家的惨叫声吸引来的。
站在边上的金奶奶，一眼认出那拿着剑的女子。
“湮，湮若姑娘！”
她浑身颤抖着，吓的不敢动。
听到声音，湮若扭头，看到那熟悉的老妇，阴沉可怖的脸上，露出个看似纯真，却很诡异的笑。
“金奶奶，他们虐待阿姐，您说过，自有老天会收了他们，我杀了他们，就再没人能欺负阿姐了，对不对？”
金奶奶几乎要被吓晕了，却是瞪大浑浊的双眼，木楞的点点头。
“对，对！”
得到她的赞同，湮若满意的点点头。
“嗯，金奶奶是好人，我还有一个人没杀，等我去杀了他，再回来看您。”
她说完，不再去看金奶奶，直接脚尖一点，飞身而起，驾云往三尊观去。
沈家门外，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福缘镇的百姓几乎要魔怔了。
“神仙，神仙啊，神仙杀人啊——”
原本香火鼎盛的三尊观，今日不知为何，有些凄凉。
从山下到山上，一个香客都看不到，只有偶然出现的道士穿行期间。
已被仇恨蒙蔽双眼的湮若，根本看不到任何计谋陷阱，她直接出现在大殿内，看着跪在蒲团上的男子，冷淡的眼眸，波澜不兴。
“我阿姐是你害死的？”
早就察觉到异样，沈晨转身站起，对她行了一礼。
“湮若姑娘。”
“你想怎么死？”
沈晨低着头，眼眸动了动。
“灵儿，她——”
湮若声若寒冰。
“闭嘴，阿姐的名讳，其实你等肮脏卑劣的凡人能唤的！”
沈晨心中悲凉，闭上双眼。
“对，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死了她，要杀要剐悉随尊便——”
说完，他猛的抬起头，上前一步想要抓住湮若。
“我，我只有一个请求，让我再见一眼灵儿，让我再见见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那些人是邪魔，我是真心爱她的，我只是想救她——”
他跪在地上，抓着湮若的衣裙，满脸泪水，死死哀求。
湮若仰着头，闭起的双眸中，同样溢出凄凉的泪。
“见不到了，你永远都见不到她了，阿姐死了，灰飞烟灭！”
“而你——”
她低头，目光冷冽中带着勃发的杀气。
“就是那个杀人凶手。”
离暮与清微寻来的时候，沈晨的尸体已经冰冷僵硬，身首分离，血溅三尺。
湮若拿着一个铃铛，坐在台阶上痴笑。
早知今日，当初她就不该留阿姐在这里，直接打晕带走不是更好，怪她，都怪她。
跟在两人身后的苏袖雪，看着那原本娇俏可爱的女孩，浑身散发着阴鸷狠辣的气息，再一次心中愧疚。
‘她，可知杀凡人，触犯天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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