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主屋房门应声而开，躲在窗外偷听的赵茂之怒气冲冲踹开门，几步跑到赵南与许氏面前，硬着脖子脸色极为难看。
“丑丫头是我的，谁都不能送走她。”
被儿子踹开房门，赵南大怒。
“逆子，无法无天，爹娘的房门都敢踹，你的教养呢，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礼仪被狗吃了？”
“儿子的礼仪有没有被狗吃，儿子不晓得，但爹您贪财怕势，儿子知道。
自己亲儿的媳妇都能拱手让人，您到底还是不是我爹，还是不是男人？”
怒火迸发，赵南心血冲上发顶，涨红的脸与发抖的身体，无疑表露他此时怒道极点。
“你，你，你这个不孝子！”
他说着，就想找东西去打赵茂之，看到床头墙上挂着的鸡毛掸子，直接一把抽下来，对着赵茂之就是一顿招呼。
成亲十多年，许氏这还是第一次见赵南发火生气，心里虽也气恼赵茂之说话不敬父母，却怕赵南下手没轻重，打伤了孩子，便要伸手去拦。
赵南拿着鸡毛掸子，指着挡在赵茂之身前的许氏，怒气更甚。
“你给我让开，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这个不孝子，快让开！”
许氏双手张开，死死护住赵茂之。
“就是教训，也没得这般打孩子的，就不能好好说吗？”
赵南这会哪里肯听，直接怒道。
“慈母多败儿，你让不让开？平时我就是给他太多好脸了，才让他如此不懂礼数，以下犯上，今日我非要打到他心服口服。”
身上挨了好几下，赵茂之揉着胳膊不依不饶。
“你打死我，打死我吧，打死我好去卖儿媳妇，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丑丫头就只能是我媳妇，谁都别想抢走。”
“你看他，你看他还嘴硬，快让开，我要打死他，打死这个逆子！”
“他可是咱们的亲儿啊，你要打死他，就先打死我吧！”
......
屋内的打闹声不断，原本躲在房内想要静静的九儿，再也无法坐视不理，无奈叹了口气，起身穿好鞋子，下床往主屋走去。
屋内，赵南推开许氏，仗着自己比赵茂之高出一头，拉着他手上掸子挥的欢快。
许氏被推到在床上，一时脑袋有些发晕，上去阻拦几次无果，只能扑过去抱住赵南的腰大哭。
赵茂之抱头蹲在地上，受着自家爹的怒火，咬牙不肯松口。
“丑丫头是我的，她是我的。”
九儿进门后，直接冲到赵南身边跪下，抓住他的衣摆，黑亮如宝石的杏眼中溢满泪珠。
“爹，您别生气，别打阿茂哥了好吗？”
女儿软绵的话语，低声抽泣着乞求，赵南手上一顿，低头看她。
“九，九儿！”
得了机会，许氏一个起身，夺过赵南手里的鸡毛掸子，飞快跑出屋，扔到房顶上。
屋内，九儿眼中，泪水静静流淌。
“爹，您不要发火，不要跟娘吵架，不要打阿茂哥，女儿，女儿怕！”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娇娇弱弱的女儿一声害怕。
看着这个在自己眼下，一点点长大的孩子，赵南心中怒火顿消，想到苏家的事，不觉心生愧疚。
许氏扑过来，一手抱住九儿，一手抱住赵茂之。
“相公，茂儿不对，咱们好好教他便是，怎能如此打孩子啊，相公！”
赵南转眸，看向自家儿子，见他脸上红了一条，手上也有红痕，身上衣衫破的几处正慢慢被鲜血染红，心口一缩，眼眶跟着发酸。
“我这是要打醒他啊，那将军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平头百姓拿什么去与他们争，便是强抢九儿过去又能如何，就算传到皇上耳中，估计还是会让九儿去冲喜，咱们若要反抗，指不定还会落个身首分离的下场。
你们别忘了，苏将军现下是在守卫咱们姜国边疆，抵抗敌军才换来咱们的安稳生活，他的儿子只是需要九儿冲喜，就是要九儿的命，咱们也得给啊！”
事实往往就是这般残酷，这道理许氏与赵茂之都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九儿低下头，对她来说，不用嫁给赵茂之是件好事，但离开赵家她又舍不得，十年的相处，她早已把两人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
赵茂之也终于泄了气，失了魂般由许氏扶着出了门，九儿不放心的看了赵南好几眼，才转身去前面医馆拿药。
自那天下午的一场大闹后，赵茂之便沉寂下来，再也不去说那些胡话，反而日日早起去学堂，再也不逃课鬼混。
赵南夫妇以为儿子受此打击，改了性子要发奋图强了，而只有九儿知道，那个阴鸷的少年仍旧没变，他只是学会隐藏自己的心思。
沉默啊，沉默，不再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九儿不想被灭亡，所以她留了心思，防范未然。
当苏家请的官媒上门，洞子巷的人才终于从赵家听到些风声。
原来，是赵家的九儿，被苏夫人看中，要三媒六娉，娶回去做二儿媳妇啊！
听闻消息后，钱婶带着春花第一时间往赵家去了，她红润微黑的胖脸上，失去以往和善的笑，转而被浓烈的担忧与惊讶代替。
至于春花，那是死皮白赖，吵闹着非要跟过来的。
赵家医馆这几日都未开门，钱婶与春花走的后门，一进院，许氏拉着钱婶的手苦笑半响，才悠悠叹口气，让九儿与春花去玩，自己则与钱婶去了主屋说话。
目送两人进屋，春花走来拉住九儿，不大的眼睛明亮水润，不解与疑惑冲刺其中，但那微微松了口气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我娘说，你不能嫁给赵茂之了？”
九儿看着她，点头。
“去我屋说话。”
春花这下是真的松了口气。
“好。”
小姐妹两人进了屋，直奔床边坐下，春花伸手从怀里掏了掏，拿出两块有些融化的糖。
“说吧，那日你们出城，怎么就认识了苏夫人？”
这几日，她从自家娘亲与经常来店里的几位长嘴婶子那里听到很多个版本，但她都没相信，只是从大哥越皱越紧的眉头，隐约猜到九儿大概真的遇到麻烦了。
“你可不准瞒我，大哥这几日可担心你了，若非顾着你的名声，他都想亲自找你去问了。”
九儿也没想瞒她，也知隔壁春远哥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唇角勾起，梨涡浅笑，软绵的声音慢慢陈诉起那日出城的奇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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