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叶一凡身体颤抖起来，徐向明能够明显感到他浑身肌肉的僵硬。叶一凡继续说起来，声音有些歇斯底里：“可是我怕！我腿残了，医生说能恢复，可是都半年多了还不见起色，以后能不能正常走路谁都不敢打保票，更不要说演戏，这是明摆着的事，他还没说……是因为……是因为……”
“叶先生以为，是因为什么？”徐向明继续用问题引导他。
叶一凡陡然陷入沉思，片刻，他又开始喃喃自语，将所有的思考都展露在徐向明面前：“是因为……我还能为公司赚钱，《将军令》马上就要上映，他和吕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解约……，不……”他推翻了自己的结论，继续分析道：“崇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爱钱，早都不会只跟着我一个人；吕总爱钱，他倒是有可能给崇哥施压，不过崇哥并不是万事都听他的，也不会像他那么绝情。既然如此，他不走，是因为……愧疚？！那只是个意外事故，他有什么好愧疚的……”，叶一凡不停摇头。
“叶先生以为，艾崇先生为什么要当坚持你的经纪人？”徐向明问了一个本质问题。
叶一凡眼中精光一闪，这一次，没有丝毫犹豫，他笃定地回答：“他惜才，不想我因为不喜欢人情世故和乌烟瘴气的应酬而被埋没了。”
徐向明终于舒了口气，点点头，接过主动权分析起来：
“艾崇先生成为你的经纪人，是因为您的才华；如今叶先生经历过外科手术，是对自己才华没有信心了么？！我跟您的外科主治医生一起会过诊，叶先生的外科手术很成功，只是复健比其他部位的外伤复健辛苦一点。您有没有想过，与其选择轻生，其实还有别的选择摆在叶先生面前：您大可以让自己尽快站起来，重新获得艾崇先生的认可。”
他没有明说，叶一凡一系列的反常举动，全部心理根源是他对艾崇不再认可自己的强烈恐惧。但经过这晚的治疗，徐向明已经抽丝拨茧替叶一凡剖析出来了核心问题，接下去，只要叶一凡能够走出来这个心理障碍，他目前的认知偏差和抑郁情况全部都能够治愈。
听完徐向明的分析，叶一凡眼前一亮，但很快又暗下去，唇角一抹苦笑，叶一凡摇摇头：“你不懂。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我好了，只要我还能演，崇哥就不会丢下我，可是已经半年多了，我连拐杖都撑不好……”一提到这一方面，叶一凡又开始阴郁地抽泣起来，“我可以慢慢恢复，可吕总等不了了，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要着急’‘慢慢来’，可是我知道，这一行一旦停下，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叶一凡抹掉眼泪，突然间就恢复了平静和淡漠，“连我自己都等不及了，更何况是别人！崇哥放弃我，只是迟早的问题。”
这次，换徐向明陷入了沉默。
起初，他认为艾崇对叶一凡只是一个重要的存在。——这也无可厚非，许多明星和企业高管都曾出现在他的诊室。这些人生活压力大，个人生活遇到问题很难找到倾听对象，最贴近的助理或者友人成为心理依赖的状况并不少见。
可是……，这个艾崇对于叶一凡，似乎又跟其他的人的情况不太一样啊！
“艾先生对您很重要么？其实，依您现在的地位，应该也可以自己选择经纪人吧？！”鬼使神差地，徐向明就把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叶一凡望着他，一脸平静，丝毫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听到徐向明的话，他略微一怔。——艾崇对自己的重要，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可是，究竟有多么重要？重要到非他不行？！重要到他叶一凡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可以选择换个经纪人！就算吕正平放弃了他，他的地位还在、演技还在，哪怕沉寂几年，另外再签个公司重新开始，他也照样能够在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然而，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他甚至都没有发觉自己在这方面的挑剔。直到徐向明今天问起来了，这个问题才首次出现他在他脑海。
“很重要。”叶一凡一字一顿地回答。
“有多重要？！”徐向明追问，眼神闪烁着些许疑惑。
“重要到……”，经过短暂的犹豫，叶一凡继续开口说：“我非他不行。”
“哦……。”徐向明点点头，原本前倾的身体向后拉回坐正，问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问题：“不知道叶先生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叶一凡微微往后一撤，看着徐向明的双眼明显带着警惕。
徐向明做一次深呼吸，向他解释：“叶先生不要误会，我是个精神科医生，对您的个人隐私不感兴趣，我问这个提问，纯粹是为了治疗；而且，为患者保密是我的义务。”
叶一凡重新倒在病床上，徐向明看着他的反应，静静等着他的答案。末了，叶一凡低声答道：“没有。”
“那以前呢？”
“以前？”叶一凡的思绪回到了从前，自己还在学校的时候，那时候艾崇还在学校当老师。他想起了艾崇当时指导点拨自己演技、跟自己说戏时的场景，嘴角自然而然挂上一抹淡笑，徐向明坐在一旁捕捉到了他的变化。“以前有过女朋友，念书的时候。”叶一凡想到了当年那个女朋友，表情归于平淡。
谁知徐向明矛头一转又问了别的：“叶先生刚才想到了什么，在您想到女朋友之前？”
“哦”，这个问题无关紧要，叶一凡平淡地回答徐向明：“那时候崇哥在学校当指导老师，那时候他跟我说戏，就是很单纯的追求艺术，不像现在，要考虑那么多事情。”
“啪”，徐向明合起记事本，充满信心地朝叶一凡笑笑，告诉他今天的治疗已经结束：“叶先生，你现在患有暂时性认知障碍，症状看起来比较严重，但其实治疗很简单。我给你开点稳定情绪和帮你恢复认知的药，随后会跟您约下周治疗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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