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曹焕做了个美梦，梦里他和谭北海一起去人挤人的游乐园玩，可刚买完票两人就被挤散了，曹焕极力想往前挤跟上前方的谭北海，但是使尽了力气都不能往前哪怕迈出一步，想大喊却一声都喊不出来，眼看着人越来越多，谭北海的身影越来越小，他们俩之间如隔了山海般。就在曹焕打算放弃的时候，他高高抬起的手突然被人给紧紧抓住了，也就在这一刹那，周围的人们突然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俩，谭北海握紧了他的手，拉着他往游乐园里走，一直到出园了都没再放开。
梦总是要醒的，伴随着恼人的起床铃，曹焕渐渐清醒了过来，感觉自己脑袋还是充着血的，而且似乎手上也还残留着谭北海的温度，他坐起身，呆呆望着前方的墙壁静坐了会儿，他记得自己初中的时候还因为梦见了喜欢的影视明星而做了春梦，这会儿年纪大起来了，只是梦见牵个手而已，就有些扛不住了。
“岁月真是把清理黄色废料的刷子啊。”
曹焕自言自语道。这几天里为了避免尴尬，或者说为了平息他那按捺不住要脱口而出的小心思，曹焕选择绝对不主动联系谭北海，他想起码缓冲到星期四为止，毕竟那天他要去左清源那儿看意见书，然后再去找谭北海。但要真的忍住不在空闲时间里点谭北海头像，对曹焕来说还真的就是件难事，于是缓冲期间被他过得像惩罚时间一样，而快点熬到星期四则变成了他的人生小目标。星期四下班时间一到，曹焕关了电脑拔腿就出门去了，他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给谭北海发了信息，表示现在要前往清源鉴定所，谭北海回复信息时，即使只有一个“好”字，也够曹焕心里的小人原地蹦三蹦的。曹焕直接打了个车，上了车才想起自己忘记联系左清源了，于是赶紧拨了左清源的号码，接通后，左清源那边一直没有接，起码到了快挂断的时候才有人接起，左清源的声音比上次听到的更无力一些，曹焕难免有些担心起来。
“左老师，我现在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您在所里吗？”
“……在的。”
“我大概10分钟后能到，您……您没事吧？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可能是吧。”
“那……我先挂了，待会儿见。”
“……好。”
曹焕赶到的时候，清源鉴定所的大门内一片漆黑，从落地玻璃窗看进去，整个大厅非常干净，似乎这些天都没有人使用过一样，他有些犹豫要不要按门铃，种种迹象下，是谁都能觉出有些不对劲。曹焕手悬在门铃上，非常怕万一没人来开门怎么办，要是左清源真的出了什么事怎么办，还好，可能左清源也是等了一些时候了，百无聊赖地逛到了大厅里，正好看见他在门口，便快步走过来给他开了门。看到左清源没事，曹焕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想多了。左清源的眼眶下有些青黑，可能确实是最近比较忙，所以精神不济，想来也是过了下班时间了，鉴定所里没有开灯也是正常的。左清源领着曹焕进了办公室，她用钥匙打开了第一层抽屉，从中取出了一份手写、纸张泛黄的意见书，那上面的钢笔字迹遒劲有力，但有些地方颜色已经很淡了，应该是保存得并不得当导致的。曹焕小心地翻看着，纸张摸起来有些脆脆的，他怕太用力给捏碎了，报告上面的字都是用正楷体写的，工工整整。曹焕仔细读了内容，意见书中写明了未发现撕裂伤，但却提到小女孩身上有几处淤青，给出的诊断结果中，表明了这些淤青已成棕色，预估形成时间是在案发时间之前，附件则还有一张检查表和一些照片。曹焕翻开检查表，表中的人体图上有几处圈出来的淤青位置，而照片一共有三张，一张是小女孩正脸特写，另两张是淤青特写，照片背面都写有编号，但奇怪的是编号是不连续的，中间缺少了两个号，假设确实是缺了两张照片，那就无法排除最后那个编号后面是不是还有的可能性，曹焕翻回意见书的最后一页，其上并没有写明一共有几张照片。
“左老师，照片都在这里了吗？您看编号好像对不上。”
曹焕跟着左清源进办公室时，就发现她的桌上摊开着一本司法鉴定期刊杂志，那上面有一篇曹焕去年为了不去参加各种烦人的所谓培训，用来赚继续教育学分而写的法医物证类的论文，他自己觉得那篇写得略微敷衍了，要是像左清源这样学术扎实又较真的人看见了，一定会觉得他没上心，所以当时他特意瞄了眼左清源看到哪一页了。从曹焕开始看意见书起，左清源就一直盯着眼前的杂质了，但这会儿曹焕再看，发现她根本一页都没翻动过。左清源听到曹焕跟他说照片的事时，捏着杂志一角的手突然紧了紧，曹焕要是没那么注意那本杂志，本来也不会发现这个小动作，但就是这个小动作，让他的不安又浮了上来。
“少了几张吗？那实在不好意思，只能找到这些了，太久以前的东西了，又是没什么异议的案子，保存方面确实有些疏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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